汴一

「00 黑猫」

 

“我就是有一种预感，感觉今天好像能遇到她。”

 

“你知道吧，白羊座有时候就是会挺神经质的，我那天中午莫名其妙的赶回了……那栋老房子。”

 

“打开门，哈哈哈……你猜怎么着？一屋子的水。”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黑猫啊，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受到惊吓，从厨房的水池嗖的一声窜出了窗外。”

 

“流浪猫吧，聪明的很，想喝水，把那个老房子厨房的水龙头打开了，你知道吧，那种可以拧的水龙头，不知放了多久的水，满地都是。”

 

“挺好笑的，回来之后，也算是干了件事儿吧，不然黄浦江都能从水龙头里流干了。”

 

“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

 

“那天我确实碰到她了。”

 

 

 

 

 

「01 家」

 

Lisa双脚站在门外，大半个身子却探进了屋子里，艰难的支撑着身体，伸出的手在即将够到挂在玄关的擦手巾前哆嗦着。

 

“额啊……”就差一点。

 

午后的阳光透过那扇正对着大门的窗撒在屋里浅浅的水面上，折射出金色的波光粼粼，映的Lisa的脸蛋也忽闪忽闪的。

 

静与动的对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Lisa便败下阵来，她缩回了伸出去手，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我在想什么啊？”她喃喃自语。这种事情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用？

 

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啊。

 

只见她拿出手机，眼神在屏幕上闪烁了几秒钟，想拨的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打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蹲下，脱掉了高跟鞋，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赤脚走进了水里。

 

凉飕飕的。

 

进屋后，Lisa关上大门，把大衣脱下熟练地挂在了门后，看到那个已经有些泛黄的小熊挂钩，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Lisa以为清理积水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还是难免沾湿了裤脚和发梢，当她蹲在地上往盆里拧抹布的时候，忽的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忘记关窗户的晚上，大雨瓢泼，那时也是一地的水，只不过是两个人擦罢了。

 

那个夏天，光着脚踩在水里竟也不觉得冷。

 

明明是很讨厌的事，好像只要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做，也变成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她的下午似乎在小屋里用掉了大半。

 

脚底变得粉扑扑的，长发虽挽起发梢也变得湿漉漉的，倒是挺像淋了一场雨。

 

这次出门前，她关好了窗户，确保不会再有任何东西能闯进来打开她的水龙头。

 

在门口穿鞋时，脚掌却因为沾水涩的穿不进去。

 

正扶着门努力呢，咔嚓一声，门竟从外面开了。

 

Lisa一个不稳向后踉跄着倒了下去，伴随着一声惊呼，窗外的鸟儿也扑棱着翅膀飞离了树梢。

 

大门慢悠悠的打开，门外的女人呆呆的看着，门里的女人摔得七荤八素。

 

“嘶哈嘶哈……屁股啊屁股……”

 

疼痛占据大脑的所有内存，以至于她没来得及去看究竟是谁让她摔了个屁股蹲。

 

“Li……Lisa？”

 

“啊？”

 

她强忍着痛，眯着眼去辨认门外的人，她错了，那人何须用眼睛去辨认呢？

 

又是谁能有这间房子的钥匙？

 

金发飘扬，眼眸清澈。

 

“你怎么来了？”Lisa坐在地上，一时间竟然忘了疼。

 

朴彩英赶忙上前去拉她起身，在她蹲下身的那一瞬间Lisa闻到了一阵熟悉无比的香气。

 

Lisa想看她又不敢看她，被她搀着那只摔得剧痛无比的胳膊，却呲都没呲一声。她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词语——普鲁斯特效应。

 

某些看上去毫不相关的东西，却能生动的引发一系列的回忆——比如朴彩英身上的香水味。

 

在Lisa还沉溺于某些回忆的时候，彩英开口答了她的话：“你不是也回来了吗？”

 

言下之意，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吗？

 

Lisa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闷闷的。

 

朴彩英抬起头来嗅了嗅，问：“屋子里怎么有一股……雨水浸泡过的味道？”

 

“家里被水淹了。”Lisa苦笑着答。

 

[彩英！家里被水淹了！]

 

如出一辙的，仿佛还是在那个年少的夏夜，燥热得空气和涌动的暧昧，赤脚的少女，紧挨在一起的肢体，还有……满溢的喜欢。

 

 

 

 

 

「02 夏夜」

 

“彩英！家里被水淹了！”

 

“Lalisa，你出门没关窗户？”

 

“我怎么知道会下雨啊？”

 

两人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一场暴雨过后，屋外完好无损，屋内却一地狼藉。飘窗上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地毯被完全浸湿，旁边的棉被自然也无法幸免。

 

Lisa把拖鞋甩到一旁，踮着脚尖靠近窗户，雨还在下着，她闭着眼偏过头吃力的关上窗，但还是被扫了一脸的水。

 

“小心地滑啊！”

 

“那你还不来帮我！”

 

朴彩英欲言又止，把手里提着的大大小小的袋子小心放在桌上，也脱下鞋，光洁白净的脚丫踩在地面的水上，溅起珠光点点。

 

“毛巾，毛巾。”

 

彩英根本就没理她，径直走向厕所从里面拿出来两条大浴巾，丢了一条给她：“今晚洗澡就用小毛巾吧，浴巾用来擦地。”

 

“浴巾怎么能用来擦地？”Lisa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湿透了的床垫，水流瞬间顺着她的小臂流向袖口，冷的她一哆嗦。

 

“现在当务之急当然是要把地板擦干净啊，不然晚上还怎么睡觉？”

 

“可是浴巾这么大也不好擦啊。”Lisa说着，把浴巾展开，大到遮住她自己的整个身子和身后的窗。

 

朴彩英本来就有些不开心，听她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要把它整个展开呢？”说着，一边往她那儿走一边将手里的浴巾折好给她看，“你看，把它折成这样不就……”

 

话音未落，地板和脚底摩擦发出尖锐的噗呲一声，似乎是有个人应声倒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水里。

 

Lisa被浴巾遮住了视线，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放下浴巾，看见朴彩英后仰着倒在地上，秀气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一时间愣在原地。

 

朴彩英咬着牙不吭出声，一面揉着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一面赌气的一言不发，非要看看这个Lalisa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扶自己一下。

 

Lisa可算是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蹲下身想帮她揉揉却被一把打开。

 

“你不是还跟我说小心地滑吗，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人不说话。

 

“疼不疼啊？摔着哪儿了，我看看。”

 

仍是不说话。

 

“屁股，是不是屁股？让我来看看屁股。”

 

说着佯装要伸手扒她裤子，这一举动可算是激怒了憋了许久了彩英：“你走开啊！不用你管！”

 

都什么时候了，还……还想着要摸人屁股！

 

“哈哈哈哈哈……”

 

她不急还好，这一急，皱着眉头气鼓鼓的样子，怎么看都可爱极了。

 

朴彩英见她竟然大笑起来，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待她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嘲笑自己，脑子还没转起来呢，眼泪已经堆到了眼眶边缘。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朴彩英一边说着一边委屈的大哭起来，泪光盈盈梨花带雨，“出发之前明明跟你说了晚上可能要下雨让你关好窗户的！刚在门外我手里提着那么多东西你又不帮我拿一拿就使唤我去干这个干那个，我滑倒了，都不来扶我，还……还在那边傻笑！”

 

“噗哈哈哈哈……”Lisa觉得更可爱了。

 

“你还笑！你还笑！”朴彩英属实是被这家伙具有强大感染力的笑容给影响了，又气又恼之下竟然憋着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伸手打她，却始终不忍下狠手。

 

手掌带着水，溅得满身满脸，Lisa用那条大浴巾将朴彩英全然裹住，然后紧紧地拥抱住她。

 

“干嘛！放开！”

 

那人被裹得像个粽子，却卖力的挣扎着。

 

“呀呀，别动，都湿了，彩英！”

 

“什么湿不湿的，这里还有哪里不是湿的？你很怕湿吗？”

 

朴彩英气鼓鼓的盯着她，脸颊染着微微红晕。

 

“啊……全湿了吗？”Lisa眨眨眼，望着她。

 

“你在说什么？”朴彩英愣了愣，忽的眼神闪烁，“什么啊！”

 

“彩英啊，我错了。”Lisa重新将她拥进怀里，脑袋贴着她的脖子，用湿漉漉的小腿去蹭她，彩英吸吸鼻子，好似还觉得委屈。

 

“走远点。”彩英想用脚去蹬开她，却被她一把抓住脚趾，通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啊！不要！”彩英被挠的脚心痒痒，一时间不知是哭是笑。

 

身子一个不稳压到了摔痛的屁股，啊的一声倒了下去，索性身下还垫着一张浴巾，不至于后背透湿。

 

但却以一个全然被动的姿势被Lisa锁在身下。

“我瞧瞧，是不是屁股痛啊？”

 

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安分的在身上游走，朴彩英没好气道：“干嘛啊！先把水擦干了再说！”

 

“擦干了，多可惜。”

 

柔软湿热的吻随即落下，温柔与躁动交缠，耳鬓厮磨，终有人缴了械投了降。

 

沾湿的鬓角向下落着水，滴落在分明的锁骨上。

 

那夜的雨，终也不知是何时停的。

 

 

 

 

 

「03 晴天」

 

“这大晴天，家里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水淹？”朴彩英不解。

 

Lisa懒得解释。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想了半天，只抛出一句：“反正不是下雨忘了关窗。”

 

没下雨，就不能淹了吗？

 

就像明明你什么也没说，有些人心里也早已经乱了套了。

 

朴彩英叹了口气，只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脾气，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

 

地上两只高跟鞋，其中一只赫然断了跟。

 

“那你这……还能穿吗？”

 

“怎么着，不能穿怎么办？你还能背我回去？”

 

朴彩英撇了撇嘴：“我车就在楼下，要不……我陪你去买双新鞋。”

 

“不用了，凑合能穿。”Lisa转头问她，“你来这干嘛？”

 

“我来拿点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搬家的时候没拿完？”

 

“没什么……”朴彩英眼神闪烁，“就是来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忘记拿走的。”

 

Lisa点点头，双臂交叉在胸前，往屋里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请便。

 

朴彩英进到里屋时，转头看了Lisa一眼：“等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了。”Lisa想也没想。

 

朴彩英顿了两秒，说了声好，不再回头。

 

Lisa倚在墙上，望着里屋的方向，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朴彩英不知为何有些失落，扫视了一遍空落落的卧室，要带走的东西似乎在第一次搬家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带走，屋子里剩下的只有一些带不走的家具和原本就属于这间房子的装饰。

 

她们分手分得太仓促，甚至连搬家也是一前一后，没打着照面。

 

想想……似乎已经有六年没见了。

 

至于为什么在六年后的今天重新回到这间房子里……大概是因为想起了某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吧。

 

 

 

 

 

「04 生日」

 

朴彩英半倚在床上，金丝镜框里反射着眼前笔记本电脑的画面：“明天去这里吃饭好不好？我看网上的评价很不错的样子。”

 

“都好，你来定就行。”

 

“你都不问是哪家吗？”

 

“我了解得不多，你不是经常逛一下探店之类的东西，所以你定的肯定是最好的。”Lisa陪了个笑脸，却丝毫没考虑到自己正背对着彩英，所以她什么也看不到。

 

“你明天要加班？”

 

“嗯，这件事不是一周前就跟你说过了吗？这周日我要加班。”

 

“可是你没说过你周六也要加班。”

 

“我现在不是在家吗？”

 

“你从晚上回来到现在看过我一眼吗？”朴彩英合上笔记本电脑的上盖，眼神始终没有离开Lisa的背影，但那个人却像块木头似的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朴彩英闭眼叹了口气，似乎在强行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不至于颤抖。

 

“那明晚能准时来吗？”

 

“我一定尽量。”

 

“是很重要的工作吗？”

 

“是的。”

 

“重要到可以排在我前面吗？”

 

Lisa察觉到她语气中明显的颤抖，却不敢回头，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她不想回头，是不想和她产生任何的分歧和争吵。

 

谁的感情不会被消磨呢？

 

“Lalisa，你知道我下个月就要去C市工作的这件事吧？”朴彩英觉得委屈，缩在被窝里的手指被她暗暗掐的发白，“你有想过我们的以后吗？”

 

“我想过啊。”Lisa仍旧没有回头。

 

“你想的以后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就是过完一天是一天吗？你要和我……和我异地吗？”她有些哽咽，“还是说，干脆直接分手好了。”

 

“朴彩英你在说什么啊？”

 

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吵架都没关系，但是那个词不许提。

 

“我在说什么？你在乎吗？”

 

Lisa长舒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望着她，“彩英，我们是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眼前的一切只是一时的，只要我们好好努力，我们有很多很多的以后，不是吗？”

 

“因为现在是现在，所以就不重要了吗？”眼泪无声的滑落，不像从前那般，可以肆意发泄情绪，也可以上一秒在吵架下一秒就和好。

 

“你总是说以后，那以后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Lisa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用明天一天，去换以后的每一天，这笔账不是很好算清楚吗？”

 

朴彩英站起身来，金发垂在丝质长裙上，眼神坚毅而果敢：“我要明天。”

 

她是一个很感性又意气用事的人，她常常会想，人究竟是为什么活着，究竟是为了享受当下还是去铺垫长久的以后，究竟是现在开心重要还是以后开心重要，Lisa会说她矫情。

 

所以，为了美好的以后，现在的一切真的就不值一提吗？

 

她想要抓住所有具象的一切，而不愿寄希望于一个看不清摸不到的未来。

 

她觉得没有以后，只有当下的每一个现在。

 

也许她们的问题并不是今天或明天，而是对于生活的态度，不知何时起就开始分道扬镳。

 

朴彩英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并不适合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也不适合去谈一场恋爱。

 

她不会去怀疑Lisa对她的爱，但她不相信自己。她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不想被一个人牵动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Lisa眼睁睁的看着她擦干自己的眼泪，收拾完所有的行李。

 

也许她们之间确实出了问题，但Lisa并不愿意每一次都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总觉得自己没错。

 

凭什么？好好生活，努力工作，这难道也是一种错吗？

 

“别闹了好吗，朴彩英。”在她打开门走之前，Lisa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朴彩英也实打实的顿了顿，她看着Lisa憔悴的模样，不忍再说重话。

 

“我可能太贪心了，你的每个当下我都想要。”

 

朴彩英刻意将门关的很慢，不知道是在给谁留一条后路。

 

“我没有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要不要看看书桌抽屉里放了什么！”

 

但那句话不知是不是说的太晚，也被关门的声音盖过。

 

Lisa深深埋下头，双手交汇扶着额头。

 

是因为在一起太久，所以以前那些满足也变得越来越难满足了吗？

 

确实，她好像也有些累了。

 

 

 

 

 

「05 戒指」

 

朴彩英走到书桌前，用手轻轻摸了摸，没有灰尘。

 

外面那个人身上带着湿气，应该是刚打扫完家里，所以书桌也格外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轻轻拉开书桌的抽屉，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抽屉愣神。

 

确实，六年了，该是什么也没有了。

 

但不知为何，心中涌起莫名的委屈和酸涩。

 

她随手从书桌边扯下一个挂件，揣进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门，看见Lisa仍旧靠在墙上没走。

 

“嗯？你没走啊。”

 

“你去书房干什么啊？”Lisa挑挑眉。

 

“喏。”朴彩英用手指挑出那枚挂件在面前晃了晃，“忘记带它了。”

 

Lisa沉默片刻：“嗯，那走吧。”

 

“你要去哪儿？”

 

Lisa转身穿上那个断了跟的高跟鞋，踏了两脚觉得没问题便喃喃道：“吃饭啊。”

 

“去哪儿？我送你吧。”朴彩英望着那坏了一截的高跟鞋，这样可怎么走路？

 

“我车也停在楼下。”Lisa手指了指下方，“我送你吧。”

 

“送我？”朴彩英瞪大了眼。

 

“毕竟今天过生日的是你，我请你吃个饭吧。”

 

朴彩英眼神一亮，她竟记得。

 

“走呗，你还得扶着我点儿。”说着，Lisa冲她招了招手。

 

彩英释怀的笑了，窗外的阳光撒在她的背上，暖暖的。

 

她搭上Lisa的背，两人互相扶持着走向电梯，Lalisa不忘揶揄一句：“这么多年怎么用同一款香水。”

 

“有人喜欢。”

 

Lisa也笑了笑，话题不再深入，也不敢深入。

 

路过一楼的单元门时，Lisa不动声色的将一个红色绒布小盒丢进了垃圾桶。

 

“嗯？你掉东西了？”朴彩英不解。

 

“没啦，好好看路行不行。”

 

朴彩英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空空如也，于是只能作罢。

 

Lisa笑自己傻，朴彩英搭在自己肩膀的左手无名指，赫然戴着一颗闪亮的钻戒，而戒指这种东西，第二枚永远是多余的。

 

六年了，该忘了。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今天休息？”朴彩英边走边问。

 

“不远，就在C市，回来办点事。”

 

“C市？你什么时候也去了那儿？”

 

“工作调动，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时候调的？”

 

“喂，你要不要看我户口本啊？”

 

朴彩英意识到自己也许问了多余的问题，便也不再追问。

 

其实她们之间……也许有些遗憾。

 

Lisa有时候也会想想如果，如果那段时间自己能多关心关心彩英，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起码如果再等一等，等到她忙完那阵子的工作，能够调到C市，和她在一起了。

 

但朴彩英说的话她无法反驳，也许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绝无仅有的明天罢了。

 

而如今似乎也不再有追究的必要。

 

骤雨早就停歇，只是Lisa心里的雨还没有停。

 

Lisa抬头，恍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多好的一个晴天。

 

六年前她生日那天，也是这样好的晴天，但是Lisa等了很久，也没再等到那人回到她们曾经的那个小家。

  

  

  

  

  

                       ——end.